中新社北京12月19日电 题:经典重译:“再次背叛”还是“美的继承”?
中新社记者 文龙杰
经典重译是一个常谈常新的题目,而近年来格外受到译界关注。莎士比亚、巴尔扎克、托尔斯泰,这些世界级大文豪的名著在中国都有经典译本,有必要重译吗?
翻译之重要性毋庸赘述。人类正是凭借翻译之“媒”得以沟通,思想与文化正是得益于翻译之“通”而流动。
但翻译有优劣,信达雅者可为“发现之杖”,糟糕的则成“发现之障”。毫无疑问,错谬与拙劣的译作自然要重译,至于经典版本是否有此必要则言人人殊。
反对者认为,经典版本忠实原著,谬误较少,珠玉在前,重译实属浪费资源;赞成者认为,很多经典译著今人读来已不熨帖,有些话甚至“觉得怪怪的”,有必要重译。
实际上,产生此争论源于翻译这项跨语际实践的独特性。现代语言学认为,语言可分为两部分,即作为“能指”的符号(形式)与作为“所指”的意义(内容)。
翻译绝非简单地将“ABCD”转为“甲乙丙丁”,除了要在形式上实现语音、字(词)形等符号的转换,更难的是内容的“位移”,而后者涉及语言所承载的知识及知识背后的文化背景和思想体系。
实践表明,一种语言不可能完全复制另一种语言。钱钟书就说,“一国文字和另一国文字之间必然有距离,译者的理解和文风跟原作品的内容和形式之间也不一样,而且译者的理解和自己的表达能力之间还时常不尽相同。”
所以,译著与原著总是有着“隔”与“异”,意大利因此也有谚语说“翻译即背叛”。
但也正是这种“隔”与“异”给了译者发挥的空间,虽有镣铐,却仍能舞步翩跹,从而使翻译有了作为一种独特艺术存在的可能。直言之,作为镣铐的原著是一定的,译者却可因时与境的不同,舞动出各异的气象。
时与境合论之就是时代。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认为,文艺创造不可能脱离当时的历史条件。李泽厚直言,在美的创造上,每个时代都应有自己的新作。如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,莎士比亚也不能代替今天的作品。翻译虽不如文学那样明显,但显然一代也必有一代之译风。
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”经典版本毫无疑问自有其穿透时代的魅力,这是美学中的统一性和继承性。但兰亭之后若无人蘸墨,书林难免乏味;红楼之后无人再展卷,文坛则恐凋敝。重译或不能超越经典,但其美学的当代性意义无法替代。
“在求不得与不得不之间讨生活”,这句评论翻译的话拿来说重译也同样适用:在与经典的关系上是“求不得”,在因应当代方面则是“不得不”。
在“是否有必要”的讨论声中,重译的“实践”正在按照自己的历史逻辑进行。这意味着,美学统一性与当代性的辩证法自有其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。